与此同时，女排精神也成为激励每一位65后、70后年轻人努力拼搏、不怕困难、奋力追赶的精神。80年代初，中国年轻人掀起了学习热潮，到处都有人学英语、学广播、学艺术、自学电大。

今天要讲的故事，是那个奋斗年代交响乐中不和谐的一幕。事情发生在1981年7月，此时的中国女排刚刚在日本首次夺得世界杯冠军，满载而归，举国上下万众瞩目，举国同庆。女排精神开始成为激励无数人奋进的精神灯塔。

女排全队并未沉浸在巨大的荣誉中，而是立刻投入到忙碌的日常训练中，紧张地准备再次出征。

当时女排的训练场地是北京体育馆的排球训练馆。首次夺得世界冠军的女排姑娘们兴奋又紧张，不敢懈怠、不敢放松。女排队员们个个精神抖擞，扣球、扑救、拦网，地板上沾满了姑娘们的汗水。为了再次夺得世界冠军，女排像往常一样刻苦训练、日复一日地刻苦练习……

一天的训练结束了。周晓兰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长凳上。“咦，我的运动服怎么不见了？”她奇怪地四处张望，却还是不见了。“我的运动服也没了，搞什么鬼！”陈招娣也在那里喊道。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找到……

周晓兰出生于1957年，身高1米82，1977年入选国家队，司职二攻，因为拦网技术出色而被球迷称为“天安门城墙”，还因为洋气的长相，被当时女排公认的最美女神。

陈招娣出生于1955年，身高1米73，在当时并不算矮，司职二传、接发球。从女排退役后，她成为我军少将，但因病于2013年英年早逝，年仅58岁。

两人发现自己的队服不见后，便向领队反映情况，领队确认场馆内确实没有两人的队服后，便向安保部门报告了此事。

陈招娣于2013年去世，享年58岁

数日后，在该场地训练的男排队长王嘉伟和足球老将容志行的球衣也相继失踪。

左边是帅气的王家卫，右边是国脚容志行

多起失窃事件引起国家体委安保部门的高度重视，甚至引起了相关领导的重视，这可不是丢几件衣服的事，这些运动员都是国家的宝贝，如果有人能轻易潜入场馆盗窃运动服，那就意味着场馆存在严重的安保漏洞，有人可以轻易潜入场馆危害这些国家队运动员和足球运动员，给运动员本人和国家造成巨大的损失。相关部门要求立即加强国家队训练场馆的治安巡逻等防范措施，同时加大调查力度，迅速侦破运动服盗窃案。

很快，一个普通的夏日午后，运动场边出现了一位身材魁梧的“运动员”，他先是坐在场边观看训练，然后沿着场边慢跑两圈，开始活动关节，像是在做准备。但他最终并没有进场一起参加训练，而是坐回场边的替补席上，环顾四周，伸手，抓起挂在替补席上的运动服，塞进了身侧斜挎的皮包里。

运动服刚塞进包里，四名早已观察的保安便冲上前来，将壮汉按倒在地，当场将其擒获。立即送交公安机关。在看守所里，他用颤抖的声音告诉民警，自己叫小辉，24岁，北京人，只是个运动爱好者，并不是小偷。

本案罪犯小辉犯罪行为虽然在当时影响较大，但罪责较轻，刑满释放后，已经回归社会，开始了新的生活，现年60多岁，为了不影响其正常生活，本文暂不予原名，改用笔名小辉。

面对看守所的高墙，悔恨的泪水模糊了小辉的视线，思绪涌回到那些很遥远却很清晰的往事……

小辉从小就喜欢运动，足球、乒乓球是他的最爱，有一定的运动天赋，天生身材匀称，高大健壮，远看就像一名运动员。小时候就读于体校，在区里的短跑比赛中取得过不错的成绩。但是，一直没有成为专业运动员，而是初中毕业后，到郊区的一支队里呆了一年，又回到城里，失业了两三年，终于在上世纪80年代成为了一名专业运动员。2010年他进入了一家工厂，成为一名工人，但依然保持着对运动的热爱，坚持锻炼身体，参加业余比赛，还密切关注报刊杂志和电视上的体育新闻，是个不折不扣的体育迷。

小慧对体育、对运动员的关注，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尤其是看到女排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夺得世界杯，获得全国人民的欢呼、掌声、鲜花和敬佩。小慧想，我现在才20多岁，这辈子难道都拿不到冠军了吗？

夏日烈日炎炎，小辉泡在运河和龙潭湖的水中，一趟就是几公里甚至几千米。累了，便悠然地浮在碧波上，沉思遐想，想象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那些优秀的运动员一样，驰骋在绿茵场上，创造优异的成绩，手捧闪闪发光的奖杯。所到之处，迎接他的是鲜花和掌声雷动的笑脸……

随后，小晖也坦言，随着对体育的了解越来越多，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并不现实，因为要成为世界级冠军，不仅需要巨大的天赋和热情，更需要常人难以承受的努力和刻苦，以及科学系统的训练。

小晖家住在龙潭湖畔，西边是国家体委，从他家窗户望出去，就能看到运动员宿舍楼和训练馆，那里常常聚集着体坛各路英雄，星光璀璨，令人眼花缭乱。

乒乓球冠军郭跃华、跳水皇后陈晓霞、体操王子李宁、篮球巨星穆铁圭、陈月芳、女排队长孙晋芳都会出现在这儿，一看到这些体育界的巨头，小辉心里就激动不已，每天下班后，他都要路过这儿，站在铁栏杆外伸长脖子寻找体育明星们的身影。

在单位里，小辉也是体育骨干，每一项运动都少不了小辉的身影。作为厂里知名的运动员，小辉有好几套运动服。但和国家队运动员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80年代初，北京每个学生都有一套蓝色或红色白色条纹的运动服，一双可以拉回来穿或者根本不穿的运动鞋，这是上体育课的标准服装。下完体育课，我又换回了便装。80年代初，即使在首都北京，很多学生也不得不穿拼布衣服。

但那种运动服的质感跟如今的秋裤差不多，容易起静电，缠在腿上，跑步骑车的时候会鼓鼓囊囊的，松松垮垮的，一点塑形都没有，穿起来不像运动员的样子，更像是民间护卫的武术风格。

而对于专业运动员来说，穿着国家队专用的运动服，无论款式、设计、材料、做工，都是民间无法仿制的，而国内普通百姓想要穿上与国家队相媲美的运动服，可能还要等上十几年，最迟也要到上世纪90年代末才有可能。

一种强烈的欲望一直困扰着小慧，让小慧坐立难安。小慧走遍了城里所有的体育用品商店，就是买不到运动员出国比赛时穿的那种衣服，心里很郁闷，也有些失落。那件运动服太诱人了。不能和偶像穿同款衣服，小慧心里就像猫抓脑袋一样难受。饭不好吃，睡不香，整天胡思乱想，仿佛世间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人一旦对物、对人、对事物执着了，得不到，就会整天惦记着它们，陷在物欲的痛苦之中。

一天下班，小辉又来到运动员宿舍那栋黄色的楼前。他搔着篱笆，睁着一双大眼睛往里看，眼巴巴地往里看。巧合的是，他恰好看到一群运动员如火烧云般从楼里走出来。飘了出来，郎平、梁岩、周晓兰……哦，让我看看，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大红色的运动服，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小辉目光追随着他们，慢慢挪动，跟着他们来到了训练馆。

大门口，守门老人兢兢业业地站在岗位上，想偷偷溜进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时正好有七八个小伙子，不知道是哪个项目的，纷纷拿出门禁卡给守门人看，老人一扬手，小伙子们鱼贯而入，小辉赶紧跟在后面，是队伍里最后一个。我特意对大叔笑了笑，说：“大叔，您辛苦了！”

大叔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每天训练的都是几百人，除了那些知名的冠军，大部分都是他不认识的，大叔赶紧点头，“嘿嘿，不辛苦，不辛苦，你努力了就是为了为国争光。”

小慧偷偷溜进会场，主动和大叔说话，就是为了让大叔记住她，和他熟悉起来，这样他以后就不用出示门卡了。

小辉进了健身房，看了训练，连连赞叹，冠军就是冠军，国家队就是国家队，这样的身体素质和技术水平啊！

小辉把目光转向了脚边长椅上摆放的运动服，假装蹲下系鞋带，悄悄伸出手摸了摸，软软的，凉凉的，还挺舒服的。小辉贪婪地看着这些衣服，脑海里闪过一个大胆而可怕的念头，要是能拿一件回去该多好。不！这可不是捡来的，小辉有些害怕，手心都冒汗了。

小辉是独生子，家庭条件不错，从小就被宠爱，吃饱穿暖，口袋里从来不缺钱，而且这一代人从小就被教育不能撒谎，不能偷别人的东西。

小慧终于不敢伸出手，只是悄悄地溜出了健身房，跑回了家。

但从那以后，小辉时不时地偷偷溜进健身房看国家队训练，坐在后排，也没人上来问他的身份。或许是因为他看上去很年轻，又有运动员的身材，所以没人怀疑他其实是个闲人。

但那件胸前印着“中国”二字的鲜红色运动服却一直在小辉的脑海里，他终于按耐不住，伸出了罪孽深重的手，偷走了周小兰和陈招娣的运动服。

第二天，正好赶上厂里的法制教育，公安机关破获了厂里一个偷窃集团。工人们恨得咬牙切齿，骂这些人是败家子。小辉也当场斥责了这些坑人的贼，但说完话一坐下来就已经满头大汗了。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是贼？

国家女排队员们穿的运动服虽然好看，但都是女款，她肯定穿不上，于是小慧就想着男排。那是一天下午，小慧下了早班，忍不住溜达去训练馆。和门口的男人已经熟络起来，他确信小慧是国家队运动员。小慧见到他，就叫他一声叔叔，这让他高兴极了，右拳在胸前握紧，说：“为国争光！”小慧也握紧拳在胸前说：“来吧。”顺利溜进训练馆。

今天正好是男排训练，为了不引人注意，小辉像往常一样顺着墙滑行，坐在距离几名休息的运动员三五米远的休息凳上。小辉看了一会儿，便热情地帮他们捡球。他认识世界顶级男排选手王家卫，看到王家卫的身材和自己很像，便侧头寻找王家卫的背包在哪里。

王家卫不仅球技高超，还拥有一张帅气的脸，引得无数女孩为之着迷，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不仅在国内，据说当年王家卫在日本参加比赛时，日本女球迷为了一睹这位超级偶像的风采，特地租下了他所住酒店对面的三层小楼。王家卫当时曾被媒体称为中国体育界唯一一位没有拿过世界冠军，却比很多世界冠军名气还要大的偶像明星。

于是小辉决定偷王家卫的球衣，因为这件球衣最帅气了。很快，他就发现了王家卫藏在角落里的皮包，偷偷走过去，把一件深蓝色的拉链运动外套塞进背包里，偷了出去。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拿出运动服，穿上，对着衣柜镜子转了三圈。哎呀！真是气势十足！要是能去中国照相馆拍张彩色照，那该有多刺激啊！这也算是实现了梦寐以求的人生目标吧。小慧欣喜若狂，盗窃成功的兴奋掩盖了作案后的慌乱。

第二天，小慧穿着这件运动服上班，立刻引起全厂轰动，尤其是年轻的女工们，纷纷围在小慧身边围观，赞不绝口。大家都问，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新运动服跟国家队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哎呀，这料子摸起来好舒服啊！

小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心情异常激动，全身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晚上，和女友楠楠约会，小辉挺直身子在楠楠眼前旋转，让她羡慕不已。

楠楠也是一名运动爱好者，是纺织厂女排的队长。运动是两人相识、相恋的媒介。共同的爱好让小慧和楠楠一见面就聊得不亦乐乎。

楠楠让晓慧也去买一件，晓慧觉得楠楠穿这样的运动装会显得更优雅健美，晓慧当然无法拒绝，立刻答应了。楠楠开心极了，临走时还叮嘱了倩，万让晓慧帮她办事。

和女友约会回家，冷静下来后，小辉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确实有几套被偷的女排运动服，但是最矮的国家队运动员也超过170，而他的女友楠楠在工厂，在队里不算矮，但也只有165，这差距太大了。

周晓兰，郎平个子太高，肯定不行，就拿陈招娣的运动服来说吧。于是，他把陈招娣的运动服卷了一卷，拿到裁缝店，裁小一点或者短一点，然后给楠楠。刚好合身，就给了楠楠。高兴得一整天都穿着，一个星期都没带东西换。他天天夸小慧这么能干，干什么都行。

此后，小晖多次潜入国家队训练场馆，盗窃国脚容志星等人的衣物，有时甚至背着装有衣物的皮质背包。

从此，小辉的衣柜里堆满了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运动服。闲来无事，他就会像《西游记》里的金池长老一样，拿出自己的“宝袈裟”，在灯下慢慢地抚摸、欣赏。同事、朋友来访时，小辉就向他们炫耀，说自己靠着多方关系才收集到的真品。看着大家羡慕的目光，小辉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

常在河边走，怎么能不犯错呢?最后，小慧再次偷窃时被当场抓住，并被关进了看守所。

小辉进教室的时候还有些不服气，这里边关的人，都是些混混混混，坑蒙拐骗的二流人贩子！他没打架伤人，没走私诈骗，也没奸淫妇女……他就是喜欢收藏运动服，跟孔乙己那种“偷书不算偷”的心态挺像的。

小辉毫无隐瞒地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预审官看他态度不错但是心里有些疑惑，就拿出一本1980年刚刚颁布的《刑法》，一字一句地读给小辉听。这部刑法也是我们建国三十年来颁布的第一部刑法。

所以，很多80年代以前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看过刑法，说他们是法律文盲，那也不公平，因为根本就没有刑法，他们怎么会是法律文盲呢？

预审官对这个帅哥还是挺喜欢的，总是和蔼可亲的跟小慧讲道理，帮小慧分析犯错的原因。当小慧听说自己偷窃了运动员的衣服，给运动员们带来了精神负担，影响了他们的训练和休息，还差点耽误了他们的海外比赛后，小慧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是犯罪，更是触犯了法律，并且给国家造成了不良后果。

小辉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喜欢这些运动服，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武吉乌，说到底，他还是喜欢这些运动员，正是因为他们刻苦训练，为国争光，才被人喜爱，我们应该学习他们的拼搏精神，而不是表面的光鲜。

那时的人做事总要找一个积极的意义，没有意义的事是不值得做的。如果把这个故事讲给十多年后出现的粉丝群听，追星族一定会被嘲笑，他们会说“我就喜欢，需要理由吗？有理由的爱情不是真爱情。”

但时代不同了，小辉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红海中长大，虽然独立思考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不强，但一定属于有理想、有追求、有信念的一代，他很快就开始痛恨自己成了虚荣的囚徒。

Teruko因为年少轻狂而犯下这样的错误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且教训也足够深刻。

虚荣心与人共存，当我们索求某样东西却得不到时，就生出了虚荣心。这其实是一种自我催眠，也是一种试图催眠他人的行为。比如，买一辆豪车，似乎是一个人事业成功的宣言，甚至可以理解为一个人一生的一大成功，哪怕这辆车是用父母的拆迁钱买的，开着它在大街上行驶，也并不会影响一个人内心的满足感。至于其他人，他们特别喜欢相信这种肤浅的文章，习惯于以貌取人，以外表来判断一个人的内在。

当然，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不在乎这些肤浅的势利，而更多的是追求个性和自我满足。当一个人能够完全放下虚荣的时候，也是他真正成熟的时候。在一切事情上，都不再像女排那样拼命，难以得到人们长久的掌声和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