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看,李承鹏都是一名“老”记者。年龄、资历、经历、语言、脾气……演戏多、演技好的演员不就叫“演员”吗?那你李承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记者”
“骨头”,一个老记者,能看到新闻工作者这个职业的“骨头”,特别是能看到他采访对象的“骨头”。
2006年6月,万众瞩目的四年一度的足球世界杯在德国隆重举行。足球巨星、大牌教练悉数登场,数百万球迷从四面八方涌入德国。当然,这其中还有最不可或缺的角色——那些辛勤工作的足球记者们。
“世界杯期间你们在干什么?去比赛现场……”
“我没去。”李承鹏打断了我的问题。
“为什么?”……
树若动则死,人若动则活。
1990年,文艺青年李承鹏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被分配到四川省体委人事处工作。“我性格外向,不拘小节,总觉得不合适。”于是,李承鹏报名去了体委下属的报纸《四川体育报》。当时还没有足球报道,李承鹏就费劲心思创办了一份足球周刊,名字很文艺,叫《足球风》。果然卖的不错,在球迷中获得了良好的口碑。
1996年,他写了一篇揭露裁判脏哨的文章,让当时足坛的大佬们很不高兴,结果被停职反思。李承鹏一气之下辞职,来到《华西都市报》。他在那里呆了一个月,觉得自己不受重视,随后又去了《成都商报》,一直干到2000年,成为《商报》体育部主任。“成都商报没人认识我,我就是那里的一面旗帜。”
“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在当地工作,没有更大的空间,当时足球新闻来招人,就去了,还给了我一笔转会费,之后我就一直工作到现在。”
李承鹏认为,自己新闻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勇敢地离开国营的《四川体育报》,不去管国家干部,这在当时不仅令人难以置信,还遭到了批判。
“其实,每一步都很重要,就像足球比赛一样,每一次踢球,每一次传球都很重要。”这三个词让我印象深刻。
《足球报》给了有能力的李承鹏更高的平台,他采访的第一个人就是刚刚上任的足协主席闫世铎,也是国内第一篇文章。作为记者,李承鹏还有两次值得骄傲的采访。一次是1999年对足协主席王俊生的采访。“这是个很有争议的人物,我是唯一采访过他的人,他当时已经准备下课了,但是他没有,最后还是那段敏感时期,据说我的采访是促成他下课的场外力量,因为他喝酒的时候说了很多内心的想法。”第二次是2003年在广州面对面采访罗纳尔多、里瓦尔多和卡尔达诺,当时洛杉矶有三位巴西足球巨星,这在国内是极其少见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想改变我的工作方式。”
2006年德国世界杯期间,李承鹏一反常态,没有亲赴战场“指导”,而是坐镇北京,做电视节目,更重要的是,写足球评论,一连写了60多篇文章,每篇评论都被20多家当地媒体转载,并被新浪足球频道转载,这“严重”影响了人们对本届足球世界杯的“认识”。
“你为什么不去现场?”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想改变一下工作方式。”李承鹏说,“做足球记者很累,每天都在奔波,一年要飞30多万公里,我觉得还是静下心来写评论吧,这样受到的关注、研究的问题才会更有成效……现在的足球新闻都是垃圾,你写得越多,垃圾就越多,所以要多写评论。”
李承鹏在个人博客发布的世界杯评论点击率极高,《没有爆冷就是不人道》《28场卖瑕疵、互换角色的秘密战争》《齐达内的第三级》《三无世界杯的政治与经济PK》……文章标题似乎就足以吸引人们往下读,他那句“本届世界杯是一场没有激情、没有经典、没有悬念的三无世界杯”的评论,已经深入到不少年轻球迷的心中。
当他再次和我谈起本届世界杯时,李承鹏说:“这是一届非常政治化的世界杯,如果在欧洲举行,欧洲人一定夺冠。赛前我预测意大利夺冠的几率有50%,但很多人不相信。每次产生新的冠军都是那七支球队,多年没有获得世界冠军的意大利队夺冠的几率非常大。他们闹出丑闻,需要意大利夺冠来救赎他们。其实和政治、经济密不可分……足球总是有它的潜规则,比如巴西和法国的比赛,巴西队注定不会再夺得世界冠军,当齐达内右脚送出内旋球时,没有巴西队防守球员跑位盯防,亨利轻松将球打进,但巴西队连一脚射门都没有射进门框……这里面有很多玄机,很难解释,这不是安排,有很多关键时刻……我们没那么天真。”
李承鹏印象最深的两场世界杯比赛,一场是法国和意大利的决赛,另一场是阿根廷点球惜败德国。在他手下有影响力的评论员中,这两场比赛的报道最多、最深入。
“我去看了上届世界杯,我预测中国队在世界杯后会陷入低谷,很不幸,我的预测是对的。我在家里为这届世界杯写评论,想把自己的看法传递给大家,愿意让足球变得更轻松、更快乐,而不是简单地把足球当成民族主义、国家主义。我想这是我的成功。”
“中国媒体对于世界杯的报道很一般,面对没有中国队的比赛,他的询价权和采访能力太差,只能更多地依赖路透社、法新社,以及意大利米兰的《体育报》这些国际大牌专业体育媒体来获取新闻,这是中国足球新闻的悲哀。”
一名足球记者想要“愤世嫉俗”
在李承鹏的记忆中,他看的第一场足球赛,是1976年邻居家黑白电视上播放的北京工人体育场的一场足球友谊赛,中国队对阵美国宇宙队。“我一看就喜欢上了足球,现在改不了了。高尔夫我再也不会感兴趣了,我觉得那是一项有钱人的运动。排球、乒乓球、羽毛球我都不感兴趣。”
李承鹏称,自己最崇拜的记者是《纽约时报》的兰斯顿,而在体育领域最崇拜的则是自己,“因为我是一个真正讲真话的人。翻看《足球报》这么多年,只看我的观点,没有矛盾。”此外,李承鹏还崇拜金庸,金庸也是一名记者,写的小说非常好。李承鹏透露,自己目前正在写一本小说,一本通俗小说,未来的目标是成为一名作家,写出七八本、十本书,最好能影响一代人。
“做足球记者不容易,”李承鹏说,“一年365天300天都在外面,挣的钱不多,还要被教练和运动员瞧不起,节假日也不在家,想吃就吃,连一顿饭都没吃过,他们已经具备了战地记者的体能和娱乐记者的八卦能量。”
“您认为对于一名记者来说,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这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真实是第一要务。”李承鹏说,“这个到哪里都一样,要有好的心态,要有敏锐的观察力去观察你的采访对象,要有勇气。”
见我仍不满足,他又继续说:“做记者,特别是做足球记者,需要有愤世嫉俗的态度。只有愤世嫉俗,才能不刻意站在某个利益集团一边,做到客观公正。”(许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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