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燕山

文/童树根

砚山是我国西南的一个小县城，隶属于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与广西西部接壤。我很难与这样一个偏僻角落的小地方产生任何联系。然而世事难料，一场突如其来的事件，让我与它有了近距离的接触。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关系？这得从中越战争说起。

1984年7月，我所在的第一军奉中央军委命令，从浙江赶赴云南前线，实施对越自卫反击战。特快军车经过三天三夜的跋涉，抵达云南曲靖；部队经过短暂休整，转为摩托化行军，向文山进发。根据原昆明军区的作战要求，参战部队在进入前线阵地前，需进行为期5个月的战前训练。就这样，我们安顿在砚山县。为了迎接我们的到来，砚山县委、县政府周密安排，积极协调各企事业单位临时腾出办公场所，一是保证我们的日常生活，二是想方设法给我们提供便利；使我们这些参战人员有了归属感，为后续的训练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在燕山战前训练中，我们针对越军灵活机动的战术特点、易守难攻的山地丛林地带、亚热带雨林气候条件下的生存环境等诸多问题，开展了有针对性的训练，取得了良好效果。

有人曾形容当代军人“握着剑狂歌，拿着玫瑰哼歌”，事实也确实如此。

作者（左二）余延山

燕山县城中心有一座小山，叫陈子山，海拔只有53米，严格地说，只能称得上是一座小丘陵。但那时的燕山已是“雄伟壮观”，山上还有亭台楼阁。俗话说，“山不因高而出名，而因仙人而出名”。陈子山作为燕山的风景名胜，深受市民喜爱，每天登山的人几乎络绎不绝。受他们的启发，我也加入了登山者的行列。那段时期也是我一生中登山最多的一段时光，还记得孔子那句“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的豪迈豪迈！如今登陈子山，虽然没有孔子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但能看到静谧美丽的燕山县。登山，让我对山充满了爱，足以慰藉心灵。

当时砚山县的楼房普遍不高，位于繁华地段的百货大楼也不过两层楼高。虽然并不起眼，但楼顶上那一行红字，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中华人民共和国云南省砚山县百货大楼”。在我看来，有些夸张，甚至有些好笑。我们习惯了在内陆生活，接触到的一般县城的百货大楼，前面通常只写着某个县，甚至很少写省份；而他们居然把“中华人民共和国”几个字放在前面。乍一看，似乎有些夸张，甚至觉得他们自己也在夸大其词。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这样写。因为云南很多地方与西亚国家接壤，虽然有些地方很小，但往往是边境口岸，经常和周边国家的人有贸易往来； 对于“外国人”来说，只要踏进这里，就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土内，所以无论地方多小，都不能忽略“国”字。

作者（右一）余延山

在燕山，还有一个我经常去的地方，就是县图书馆。我一般早上爬陈子山，这叫“晨练”，晚上去图书馆，也算是“晚读”。图书馆和我住的地方只隔着一片稻田，步行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因为近，方便，我几乎三五天就去一次。上中学的时候，我就养成了看报刊杂志的习惯，尤其是那些刊登在报纸副刊上的新鲜、隽永的散文，让我感觉很熟悉。当年在《人民日报》“大地”版上读到贾平凹的著名散文《丑石头》，没想到后来竟然被收录在中学语文教材里。县图书馆里的东西比我过去见过的还多，除了几份全国性的主要报纸外，各省的报纸都在这里订满了。杂志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当然，最让人激动的还是《书法》和《散文》，这两本刊物是我多年来的保留读物。说起《书法》杂志，有一件事我想在这里透露，也是我多年来心底的隐痛。熟悉《书法》杂志的人都知道，当时这本杂志每期都会有一张活页，上面印着一幅精美的书法作品。当时在书店很难买到，看到它很有诱惑力。也许是在占有欲的驱使下，我常常趁图书管理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把它放在怀里，占为己有。后来，每当我查看这些“猎物”时，我既兴奋又慌张。今天，我趁机透露出来，也算是自我救赎。

作者在前线指挥所

在燕山，有一场篮球赛让我记忆犹新。那是我们部队刚到不久，为了加强军民联系，建立双方友谊，燕山县总工会联系到我们师政治部，准备让他们县男篮和我师篮球队打一场友谊赛，切磋篮球技术。比赛是周末的晚上，在县城灯火通明的体育场举行。由于时差的原因，云南天黑得比较晚，太阳要到晚上八点多才落山，这时体育场周围围满了观众，大部分是军人。现场还举行了隆重的开幕式，县领导和师领导分别致辞。当时，我们部队除了师篮球队外，还有一个炮兵团篮球队。师篮球队其实就是第一军的篮球队，不过归我们第一师托管，在南京军区各军种的比赛中多次夺冠。 原浙江省男篮经常来我师交流比赛，通常都是胜少负多。试想一下：一个县级篮球队跟这样的专业球队比赛，结果可想而知。当这些身高两米左右的巨人来到球场热身时，县里看到这一幕，知道差距太大了，就跟我军相关人员商议：放弃比赛。这个决定太突然了，无论是军方还是地方，都对这场比赛十分重视，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双方都显得十分尴尬。最后，师相关人员想出了一个脑筋急转弯：既然提出退出比赛，那还不如跟前来观战的炮兵团篮球队打一场表演赛，这样既能展示我军的篮球水平，也能给现场观众一个交代，避免闹出不愉快分手的后果。说起炮兵团篮球队，在我军也是小有名气的。 曾多次代表一师在陆军第一集团军传统的“贺龙杯”篮球赛中夺冠。队员大多是从上海、江苏等地的体校队特招而来，也都是专业选手。就这样，在灯火通明的盐山县体育馆，两支军校篮球队上演了一场“德比大战”！让当地观众见证了这支铁军队伍不仅能在战场上勇敢杀敌，在赛场上也有不俗的表现。

燕山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短暂停留，却留给我太多的回忆。今年年初，我写了一篇《为我开红花的人已离去》的文章，就是我的燕山情结。在我看来，除了家乡，在我国的版图上，真的很难再找到像燕山这样的地方。

虽然已经过去了30多年，这些年我与燕山很少联系，但它永远是我心中一块难以忘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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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童树根，又号新坦、圣官楼主，安徽凤台人，自幼喜爱书法，写作之余，偶尔吟诗，有散文、杂文、诗歌数十篇见诸报端。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安徽省结庐书法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安徽省书法家协会行书专业委员会秘书长、安徽省孟子思想研究会副会长兼孟子书画院副院长、安徽省书法创作研究院研究员、安徽省散文作家协会会员、西泠印社友协理事、亳州学院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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