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冠军月薪不足500元 仍想重返举重队工作。摘自《新京报》

●“当我被选入第一体校女子举重队时，教练给我开了一种叫大力补的药，说可以增强我的力量，取得好的成绩。

●我目前文化程度小学三年级以下，连拼音都不会。

●谋生比训练困难得多。

——邹春兰”

昨天下午，前吉林举重冠军邹春兰在长春租住的小房子里，接待了三位来自北京的医生，他们为她免费治​​疗。她表示，最近有不少媒体记者要求采访她，这两天她的日程基本排得满满的。然而媒体的报道给她带来了烦恼。“（体育局）领导会生气，安排工作就更难了。”她表示，今天会带着电视媒体回队里询问工作安排，虽然之前被拒绝过，但她还是想跟队里再找份工作。

北京医生为邹春兰做检查

昨日，北京广仁医院三位医生专程来到长春为邹春兰看病。该院院长王云宏称，他本人就是长春人，热爱体育运动，看到本报报道后，十分同情邹春兰，当即决定为邹春兰提供免费治疗。

昨天前往长春的主治医生邹本彦表示：“由于生活困难，邹春兰只在小诊所就诊，具体病情目前还不清楚，可能不严重，是内分泌失调的问题，后期需要对邹进行治疗，春兰会进行详细检查，确定病情，必要时进行免费治疗，并带她去北京进一步治疗。”

对于医生的到来，邹春兰显得很高兴，她搓着手，用嘶哑的声音把医生一行请进了自己租住的小房子里，不时为没地方坐而道歉。谈及目前的情况，邹春兰叹息道：“感觉事情有点闹大了，（体育局）领导会生气，安排工作也会比较困难。”

邹春兰月收入不足500元

2006年3月15日下午2点左右，长春市邹春兰工作的一家澡堂的工作人员说，邹春兰在这家澡堂工作快一年了，她是一名洗浴员，每次洗澡收费5元，邹春兰只能拿到1.25元，一个月下来，邹春兰的收入还不到500元。

工作人员说：“这家澡堂的老板也是一名运动员，和老邹是同村人，训练时认识的，看她实在困难，就收留了她，还免费提供吃住。”

身高1.5米的邹春兰看上去很瘦弱，只能在洗澡间隙吃午饭，端上来的只是米饭和炖白菜。

圆桌上，邹春兰精心展示着自己获得过的14枚各类举重奖牌，其中包括4枚金牌，她曾多次代表吉林省夺得全国举重锦标赛冠军，打破过48公斤级全国纪录和44公斤级世界纪录。

身体仍然展现出男性特征

作为一名女性，对邹春兰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身体呈现出许多男性特征。即使她每天服用雌激素类药物，效果也不大。不知什么原因，她至今无法生育。医院初步检查后说是子宫发育不良，不知道是不是和训练时吃的“大力补”有关。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体力越来越差，心脏状况也不好，洗澡时也经常有无力感。

“我被选入第一体校女子举重队时，教练就给我开了一种叫‘大力补’的药，说能增强体力，取得好成绩。”邹春兰说。

每隔两三天，邹春兰早上起床后，就会对着镜子久久地仔细观察自己脸上的变化。她不是在化妆，也不是在找脸上的瑕疵，而是在拔掉嘴角长出的黑胡子。

邹春兰很多地方都有明显的男性特征，比如小腿毛厚重、声音粗哑、皮肤粗糙如男人等等。“绝大多数女运动员经过调整后，都能恢复女性特征，像我这样的很少见，我每天都要吃泼尼松（一种激素类药物），但调整效果并不好。”邹春兰说。

只有小学文化在谋生方面遭遇挫折

“我小学三年级还不到，连拼音都不会。”邹春兰说。由于常年从事体育训练，邹春兰彻底荒废了学业，找了好几份工作，但都没有找到工作。

“实在没有办法，就拿出一部分钱，在朝阳镇开了一家烧烤店。由于一直搞体育，很少接触外界，又幼稚又没有社会经验，所以很多困难都解决不了，最后亏了不少钱；经过这次亏本的经历，我知道自己不擅长做生意，就改行给人家打工，干了很多不熟练的体力活，比如粘木板，被烟熏得鼻子流血、流泪。DC，实在不行……”邹春兰说，“谋生比训练难多了，给我发的8万块钱加上赔偿金和医疗费，基本就所剩无几了。”

就在邹春兰陷入困境时，经人介绍认识了老周，2001年8月18日，两人结婚。

这对夫妇在澡堂工作以谋生

老周比邹春兰大7岁，家住朝阳镇，他的人生经历同样充满传奇色彩。

老周说，上世纪80年代末，他受到电影《少林寺》的影响，觉得当个和尚也不错。年近30岁的他在当地一家寺庙出家，开始周游世界。“我几乎走遍了全国各地。邹春兰练举重近10年，我当和尚也有10多年了。”老周说。

结婚后，两人住在老周哥哥家，老周给批发部送啤酒，每月能挣500元。他没有让邹春兰出去打工，让她在家做家务，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也过得很平静。“既然她跟着我了，我就得好好照顾她，这是我们结婚前我对她的承诺。但送啤酒这份工作确实很艰苦，收入很不稳定，我们没办法，只好开始想别的谋生方式。”老周说。

在省体工队训练时，邹春兰认识了一位练柔道的老乡。去年7月，这位老乡了解到邹春兰夫妇生活困难后，恰巧开了一家澡堂，便邀请邹春兰夫妇过来帮忙，还看在他们以前好心的份上，免费提供食宿。这一举动暂时解决了夫妻俩的生存问题。

“邹春兰现象”并非孤例

本报报道她之后，多家媒体对她进行采访，但邹春兰认为自己的工作依然难以解决。她近期多次询问体育局相关领导，得到的答复依然是：不是队里的人，就不能给她安排工作。

据邹春兰透露，今天她将带着电视媒体回队里询问能否给她解决问题。

日前，记者致电吉林省体育局竞技体育管理中心王主任，他表示自己刚调到这里工作三个月，现在队员的选拔实行学籍管理，也非常重视队员文化水平的培养。对于记者提出的其他问题，他表示自己现在很忙，暂时没法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管理中心一位人士介绍，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运动员退役后由国家负责分配，但八十年代实行市场经济后，“基本都是推荐就业，留在队里当教练的不到1%。如果推荐不成功，大部分运动员就转来转去。”

“文化程度低，社会竞争力不强，邹春兰的经历是部分退役运动员重赛重教的缩影，‘邹春兰现象’应该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一位体育业内人士说。

本期综合了《新文化报》和我们的实习生赵燕玲的报道

■举重冠军运动员生涯退役获8万元赔偿

邹春兰14岁开始参加举重训练，曾多次获得全国冠军。

1971年8月，邹春兰出生于吉林省梅河口市山城镇。

14岁那年，邹春兰进入梅河口市第七中学上学。当时，学校刚刚成立了第一支业余举重队。在选拔运动员时，于老师把目光锁定在了邹春兰身上。“举起这根杠铃，就像举起一个轮子一样。”于老师说。邹春兰第一次举起了45公斤的杠铃。

此后，邹春兰在鲜花和掌声中开始了她的运动员生涯。

1987年6月，邹春兰被吉林省体工队王教练看中，选入省体育局竞技体育管理中心所属省第一体工队女子举重队。

“王教练当时就跟我说，只要你刻苦训练，一年之内，你一定能成为全国冠军，一定能打破世界纪录。”邹春兰说，“夺冠是每个运动员的目标，为了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我刻苦训练，教练还让我吃了一种‘大力补’的药，我完全相信教练的安排，一定能夺得全国冠军、世界冠军。”

1988年秋，郑州，全国举重锦标赛在这里举行，邹春兰夺得44公斤级抓举、挺举、总成绩三枚金牌，其中挺举85公斤、总成绩152.5公斤均打破世界纪录。

1990年11月，铜陵。全国举重锦标赛，邹春兰参加48公斤级比赛，以总成绩175公斤，打破172.5公斤的全国纪录……

由于种种原因，邹春兰在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却没有得到参加亚洲乃至世界级比赛的机会，这一直是她无法实现的遗憾。

1993年是邹春兰成绩不佳的一年。邹春兰回忆说，那一年的第七届全运会上，她发现自己的关节异常坚硬，成绩很差，在小组中竟然只排第七名。复出后，邹春兰结束了近10年的举重训练（1985-1993），选择退役。

2000年，重体运动管理中心赔偿了邹春兰5000元医药费和7.5万元一次性伤病赔偿金。29岁的邹春兰带着自己的档案，告别了同事、朋友，离开了举重队。

■新闻链接 其他退役运动员也有同样的命运

记者采访了两位退役女子举重运动员潘莉和刘娇。

潘莉说，1996年，年仅16岁的她就到吉林省女子举重队训练，教练也是王老师。刚开始训练时，潘莉的成绩并不好，后来开始服用“大力补”，成绩迅速提高。1998年，她在八运会上获得76公斤级第三名，后因药检不合格退赛。回国后，她休养了两年才基本适应。2000年结婚后，她不敢生孩子，三年后才怀孕生下一个女儿。

刘娇说，1994年，她14岁被选入举重队，看到其他队友吃了药后声音变了，不来月经，她很害怕，偷偷把药扔了。她的训练成绩一直不太好，身体也一直不行。1998年她退役了，由于没有一技之长，至今没有找到固定工作。

（应我的要求，潘莉、刘娇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