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此，梅西在阿根廷也未受到普遍的喜爱。人们对他最大的不满，除了他目前在国家队表现不稳定之外，就是他不够阿根廷。

作为一名记者，你可能经常听到这样一句话：因为某个人物太出名了，关于他的报道数不胜数，关于他的一丁点信息都被各种媒体挖了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这话或许没错，但只说对了一半。其实，越是知名的人，越会注意包裹内心，向公众展现一个远离现实的正面美好形象。当大多数报道只是以不同的方式重复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干巴巴的信息时，如果你有能力站出来，深入挖掘，哪怕只是一点点，你也许能给出一些见解。读者会大吃一惊。

另一方面，越是知名的人物，记者的报道角度就越丰富，即使有些信息大家都很熟悉，但如果换一种方式去组织，可能就会产生完全不一样的阅读感受。

下面的文章或许能够实现上述两点。

“在阿根廷，梅西无处不在，却又不见踪影”

作者：Jeff Himmelman

邵志杰 译

来源：纽约时报杂志

在阿根廷的很多地方，当地人说话时常常把“y”的发音改成“sh”。人称代词“yo”代表“我”，发音为“sho”；在世界其他地方，讲西班牙语的人把“calle”读作“ka-yay”，但在这里却读作“ka-shey”。这种发音让阿根廷西班牙语有一种模糊的柔和感，有点类似于巴西的葡萄牙语。里奥内尔·梅西在这里生活到13岁。这个故事更重要的部分是，“sh”是梅西一生都保留下来的发音习惯。有时，那是世界最佳足球运动员和他所代表的国家之间唯一的血缘联系。

过去九年，梅西带领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夺得国内和国际冠军，同时以仿佛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方式一个接一个地打破个人纪录。2012年，他在为俱乐部和国家队出战的69场比赛中打入了荒唐的91粒进球；而在过去五年中，他曾四次被足球管理机构国际足联禁赛；他被评选为世界最佳球员。他是一个怪物，一个毁灭性的左脚球员。他的脚就像他的空间直觉一样，以闪电般的速度运转；他在欧洲赛场上的表现，让他在年仅26岁时就成为历史最佳球员的候选人之一。

但即便如此，梅西在阿根廷也未受到普遍的喜爱。除了目前在国家队表现不稳定之外，人们对他最大的不满就是他不够阿根廷。

上个月，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和梅西的家乡罗萨里奥待了一段时间。几乎我到过的每个地方，都能听到上述批评的版本。从出租车司机到教练再到专业评论员，每个人都说：梅西离开阿根廷太早了；他没有达到迭戈·马拉多纳和卡洛斯·特维斯等其他球员的期望。像特维斯这样在俱乐部高层中成长起来、为阿根廷顶级联赛球队效力的偶像；他没有在比赛前一起唱国歌；他缺乏激情和魅力；他没有像其他球员那样表现出色。当我和国家队一起踢球时，我真的能“感受到那件球衣”。攻击有时是如此有针对性，以至于有报道称梅西考虑退出国家队。但没有人能否认的是，当梅西说话时，他的口音仍然表明他来自罗萨里奥，正是这个小细节让这种脆弱的联系得以延续。 阿根廷足球记者马丁·马祖尔说：“梅西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天赋就是他从来没有丢掉过阿根廷口音。你无法想象如果他丢掉了口音会发生什么。他们可能会杀了他。”

走出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区埃塞萨国际机场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梅西的照片。疲惫的乘客和拥挤的机场之间的玻璃门上，挂满了他的广告。在进城的路上，他再次出现——这是阿根廷一家电子制造商的广告。随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中心，他的形象出现在几块巨大的广告牌上。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业营销主体，梅西无处不在。

但他却不见踪影。我只能用生硬的西班牙语和英语解释了我此行的目的——试图了解梅西对阿根廷的重要性——但载我上车的好心出租车司机却有不同的看法。“我们一直都很喜欢梅西的球技，”司机达里奥·托里西告诉我，“但我们并不认识他。”他补充说，美洲大陆的每个人都喜欢迭戈。迭戈·马拉多纳，但“梅西就不一样了。”

在阿根廷，这是一个你无法逃避的比较。马拉多纳被广泛认为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之一；他在欧洲拥有成功的俱乐部生涯，但最重要的是，他为阿根廷赢得了1986年的世界杯。他在四分之一决赛对阵英格兰时打进的两粒进球，都是这项运动历史上最著名的进球之一，但它们留在历史上的原因却截然不同。第一粒是犯规手球，第二粒是中场给黄龙的个人盘带。后者成为足球史上最伟大的个人表演之一。高低起伏，跌宕起伏，难以区分：这就是马拉多纳，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阿根廷。马拉多纳是一个古怪而傲慢的人，喜欢聚会，曾深深沉迷于毒品。他经常做出令人质疑的决定，总是火力全开，登上头条新闻。即使阿根廷人已经受够了他，但他们仍然爱他。在这一点上，不苟言笑的梅西从一开始就无与伦比。

一些人认为梅西在球场上已经超越了马拉多纳——在年轻得多的时候，他已经在俱乐部打进了更多的进球——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即使他今年成功将世界杯带回家，他也不会达到马拉多纳的高度。作家马丁·卡帕罗斯告诉我：“马拉多纳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不必将自己与任何人进行比较，而梅西现在必须时刻将自己与马拉多纳进行比较。作为标准。”

在飓风队总部的体育馆里，我采访了前职业拳击手巴勃罗·罗德里格斯。他明确表示自己并不真正关心世界杯，他唯一关心的球队是飓风队——他的具体措辞非常不适合发表，甚至有点吓人——随后罗德里格斯继续解释了马拉多纳和梅西之间的区别。“马拉多纳是在泥地里培养出球技的，”他说，指的是马拉多纳的童年是在城市南部的贫民窟菲奥里托度过的。“我对梅西没有任何认同感。他从出生起就被裹在棉花里。”（梅西在罗萨里奥的一个中下阶层社区长大。）同样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贫民窟的罗德里格斯说。同样以“我们的标志”踢球的洛斯·特维斯：“他更脚踏实地。” 当天，阿根廷队主帅萨贝利亚宣布，特维斯将不会入选今年世界杯的国家队大名单。罗德里格斯对此很不高兴。“说到身份问题，”他说，“我选择特维斯。”

小时候，梅西是个挑食者。他最喜欢的食物一直是“milanesa a la napolitana”——一种厚厚的牛肉片，上面裹着番茄酱和奶酪。他的母亲每周会给他做几天这道菜，但其他时间让他吃东西可能很难。罗萨里奥的一位早期青年队教练卡洛斯·马可尼发现，梅西还喜欢吃一种叫做“alfajores”的巧克力曲奇饼干。据马可尼在很久以前的电视采访中说，他们达成了一项协议：进一个球就得到一块饼干。问题是，梅西在他的俱乐部纽维尔老男孩队通常每场比赛进四五个球。因此，为了调动他的积极性，马可尼不得不增加难度。梅西个子小，是场上控球最好的球员，但他比其他人矮很多。为了激励他，马可尼宣布了一种新的奖励方式：梅西每进一个头球，就会得到两块饼干。 下一场比赛，梅西带球过掉对方全队，包括守门员，然后在球门线前停下，用脚将球勾到空中，再用头顶入空门。梅西看着看台上的马可尼，微笑着竖起两根手指。

梅西的画像高高悬挂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莱涅斯区的一座体育场上。

在罗萨里奥，流传着各种各样关于小梅西的故事。像有一次，在一场比赛的上半场，他被锁在厕所里，然后下半场突围连进三球，赢得了比赛。成年梅西的故事也大同小异——19岁时，他在对阵西班牙球队赫塔菲的比赛中打进一粒惊世骇俗的单刀球，去年对阵毕尔巴鄂竞技时，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奇迹般地触球并改变方向，让球活了过来，让著名评论员雷·哈德森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用西班牙语大喊了一堆胡言乱语。（哈德森以谈吐闻名，梅西是他最好的灵感来源。在电话采访中，他将梅西描述为“一位杰出的魔术师球员”，“会无情地把你切开的手术刀变成碎片。”）

从技术角度来看，梅西最强的武器是他高速奔跑时将球牢牢地粘在左脚的能力——阿根廷人称之为“la pelota atada”。这种对球的绝对控制，加上他从完全静止的状态瞬间达到最高速度的能力，使他能够创造出其他顶级球员不敢梦想的时间和空间。当他处于最佳状态时，他所展现的技​​术令人无法抗拒，高高在上，高高在上，仿佛一切都已注定。观众中的每个人都知道他要往左走，但没有人能阻止他。（更不用说他的冷静和冷静了。只要时机成熟，梅西就会用瞄准射门的技巧把球射入网中。）

但梅西的天才之处最根本的一点是，他仍然是那个想用进球换饼干的小男孩。他踢球就像一个小男孩：即兴、自由，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正因为他的能力如此无可争辩，他的自信才显得不自大。当他13岁第一次来到巴塞罗那时，他已经是他自己了。在训练中，他会打出一些精彩的个人跑动，然后在新教练们惊讶的眼光中，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半场。他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还会有其他的方式。多年后问他，他认为自己踢球风格更接近阿根廷还是西班牙——这是一个意义深远的问题，因为从法律上讲，他可以在两个国家之间选择自己想代表哪个国家。一个——梅西说，“是阿根廷，因为虽然我在西班牙长大，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我从未改变过我的踢球方式，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一直这样踢球。”

罗萨里奥市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西北180英里（约290公里），坐落在巴拉那河的一个弯道上。这里是切·格瓦拉的出生地，也是1812年阿根廷国旗首次升起的地方。而且，根据阿根廷城市男性人口的“非正式民意调查”，阿根廷最美丽的女孩也在这里孕育。罗萨里奥的阳光更灿烂，气候更温暖，立刻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乔纳森·吉尔伯特是一位出色的记者，也是我在阿根廷的翻译和助手。他开车驶上高速公路时，指着路边水泥护栏上涂的黄色和蓝色，这是纽维尔老男孩的本地对手罗萨里奥中央队的颜色。在罗萨里奥，有两支阿根廷甲级联赛球队，你只能支持其中一支。我们在一家叫 Comedor Central 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家餐馆是由一位名叫胡安·亚科布的中央队球迷开的。当被问及他对梅西的看法时，他表现出一种深深的痛苦，仿佛失去了亲人。“梅西的足球生涯是在欧洲发展的，”雅各布带着一种轻蔑的蔑视说道。他唯一愿意说的是，去年有一次，中央队体育场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梅西身穿阿根廷国家队队服的照片。当时，球迷们非常愤怒。他们嘘声不断，直到场面平息。“没有人怀疑他的能力，”雅各布说。“但没有一个中央队球迷会买梅西的账。”

直到今天，人们对俱乐部的忠诚度仍然高于对国家队的忠诚度，这一想法让我感到惊讶，但也许我不应该感到惊讶。我有美国人特有的无知。当我看着足球界最好的国家队时，我认为它们是铁板一块。球员之间的联系和他们对这项运动的依恋是美国人无法理解和模仿的。但事实上，他们和我们一样有联系，也各有不同，在短暂的时间内走到一起，朝着众人面前的目标努力。旧日的忠诚挥之不去，而新的忠诚则需要某种英雄主义，而梅西还没有赋予这种英雄主义。

在梅西老东家纽维尔俱乐部的青训场上，他曾让即将步入青春期的青少年们心生畏惧。但即便在这里，对他的评价也并不热烈。场边观看晚间训练的两位父亲表示，他们颇喜欢梅西，并对他来自罗萨里奥感到有些自豪。不过，他们希望纽维尔俱乐部夺得甲级联赛冠军，而不是国家队捧回世界杯。（记者马丁·马祖尔警告我，不要把这些说法当真。“他们现在这么说，”他说，“但等世界杯到来，你就会明白，那将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

梅西十岁时，他的外祖母西莉亚去世。正是她第一次把梅西带入正规足球，并敦促教练让身材矮小的孙子和年龄更大的孩子一起踢球。（梅西的标志性进球庆祝动作是在胸前画十字，亲吻右手，然后双手食指指向天空，仰望天空。他说，这是为了感谢没能亲眼见证梅西成功的外祖母西莉亚。）就在西莉亚去世的时候，梅西、他的家人和纽维尔俱乐部的教练们开始意识到梅西的身高似乎有点不正常，这可能会影响他的成功。成为职业球员甚至会影响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医生诊断为生长激素缺乏症；如果梅西想长到平均身高——并保留成为职业足球运动员的希望——他就必须每天注射激素。

这种治疗费用昂贵。两年来，梅西靠父亲豪尔赫在罗萨里奥郊外钢铁厂的工作维持生活。当他的医疗保险逐渐变得无法承受时，梅西一家向纽维尔老俱乐部寻求帮助，俱乐部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众说纷纭，但几个月后，梅西一家就开始寻找其他方式来支付治疗费用。当一位家里的朋友认识财大气粗、历史悠久的巴塞罗那足球俱乐部的人时，他们建议安排试训，于是全家就去了。梅西到达时，巴塞罗那当时的技术总监查理·雷克萨奇正好在澳大利亚参加 2000 年奥运会。梅西已经随俱乐部训练了近两周，但一家人还要等待雷克萨奇的最终决定。后来的故事是这样的：回到训练基地的雷克萨奇要求教练让梅西上场和更高大的孩子一起踢球； 雷克萨奇在场边走了四圈之后，才下定决心，他们要把梅西签下来，并承担医疗费用和其他一切费用。莱奥和父亲很快就搬到了巴塞罗那。就这样，13岁的梅西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一名职业球员。他会去上学，然后在巴塞罗那著名的青训学院拉玛西亚训练，然后回家注射生长激素。有时，他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让父亲看到他因为孤独而哭泣。他确实不是来自贫民窟，但说他没有受过苦也不准确。

如今，梅西实际上仍在遭受着某种痛苦。这种痛苦源于多年来在国家队表现不佳以及随之而来的伤心。在 2011 年夏天的美洲杯上，他的状态跌到了谷底。阿根廷队在四分之一决赛中被淘汰，梅西遭到阿根廷球迷的公开嘲笑。从那时起，他在国家队的表现一直在提高。转折点出现在 2011 年 11 月对阵哥伦比亚的世界杯预选赛上，当时他终于开始进球 - 包括次年 4-3 战胜巴西队的帽子戏法。（巴西和阿根廷可能会在里约的世界杯决赛中相遇。）人们感觉新教练亚历杭德罗·萨维利亚终于找到了如何围绕梅西打造一支球队的方法。

奇怪的是，今年大部分痛苦的事情都发生在巴塞罗那。梅西的表现并没有达到最佳状态。对于一支习惯于夺冠的球队来说，刚刚过去的这个赛季是一场小灾难。梅西的好友、前巴塞罗那主教练蒂托·比拉诺瓦因喉癌去世；巴塞罗那通过暧昧的方式引进了巴西球星内马尔，但这一事件分散了球场上人们的注意力；球队在国内和欧洲赛场上的表现也不佳，在欧冠联赛四分之一决赛中出局，随后在赛季最后一天输给了马德里竞技，丢掉了联赛冠军。那场比赛，梅西一反常态地缺席了，因为他在过去几个月里参加了那么多场比赛。（但请记住，他的表现仍然胜过地球上大多数球员，在为巴塞罗那出战的 44 场比赛中攻入 41 球；但 2013 年的金球奖——年度最佳球员奖——被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夺得，他当之无愧。）

曾写过一本关于梅西的书的《Olé》足球杂志记者马塞洛·索蒂尔告诉我：“这段时间，梅西的球感不好。‘就像被戴上了手铐一样’。没有人真正知道为什么。他还在受伤吗？他是否仍然对在巴塞罗那的合同不满意？他最近刚刚签署了一份新合同，年薪高达惊人的2700万美元（税后）。儿子的出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吗？在阿根廷，人们暗暗希望他只是坚持到世界杯。“我们都希望他是个卑鄙小人，”马丁·卡帕罗斯告诉我，“他背叛了自己（在巴塞罗那）珍视的一切，只是为了在世界杯上取得好成绩。因为如果他不是这样，并且像我们在过去两个月里那样做，我们就完蛋了。”

雷·哈德森告诉我：“世界杯临近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突然间，足球界最优秀的球员之一的心里有了个问号。经过这样的一年，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这就是他想要的。但现在整个国家的期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不只是要参加一届世界杯，他要去巴西参加一届世界杯！那件阿根廷队球衣一直很重，但这次更重了。”

可以预见的是，梅西将身披这件球衣，却得不到家乡人民的支持。“No tiene hinchada”——“他没有球迷基础”——没有当地支持，索蒂尔一边说，一边敲着布宜诺斯艾利斯 Ole 杂志办公室的会议室桌子。“梅西的容身之所就更少了，”索蒂尔说。他们围绕他组建了整支球队，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但除了队友，没有人支持他。在一项团队运动中，即使整个国家都爱你，带领你的球队夺得世界杯也已经够难的了。但梅西面前的障碍是如此之高——这不是阿根廷能不能赢的问题，而是如何赢的问题——基本上，这样的高度是他无法企及的。”

在罗萨里奥，我们特意去了梅西的出生地以色列州 525 号，这是一栋位于中下层住宅区的房子。梅西不再住在那里——那里再也没有人住了——但这所房子仍然属于这个家庭，对他来说，它肯定仍然具有某种意义。在隔壁，我们遇到了住在梅西家对面的街道上 40 多年的邻居。我们问梅西以前是否在街上追球。他把手放在腰部高度，指了指梅西的身高，然后笑了笑这个无知的问题。梅西当然就是这样。在那短暂的一刻，不知为何，梅西的存在突然变得真实起来。这是我们在阿根廷期间从未有过的感觉。他确实住在这里，在这些街道上，当时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现在，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复杂的心理问题：阿根廷需要他，他需要阿根廷，这些债务似乎永远无法偿还。 梅西很少从他的言语中透露出什么，但有一刻，我们能在这里感受到他。这个小男孩有如此多的天赋。正是这种天赋让他在13岁这个如此脆弱的年纪就跨越了海洋。这个男孩拒绝了实力雄厚的西班牙国家队，选择了出生地阿根廷，却发现这个地方再也不能成为他的家了。

世界杯总有出乎意料的故事，不过阿根廷队在小组赛抽到了好签，晋级16强应该不难。只要不受伤，梅西一定会有自己最好的时刻。在球场上，他应对逆境很好。被踢倒后，他会爬起来，很少大惊小怪；在足球这项经常充斥着演员式假摔和夸张抱怨的运动中，梅西很少这样做。当他沿着之字形路线长距离奔跑时，防守队员常常会冲过来，明显瞄准他的支撑脚，但这种意图经常被梅西重心较低的脚步动作所抵消。他不想让裁判吹犯规，因为当他感觉到犯规时，他想继续向前冲。有时，他奔跑时，似乎不止两只脚。

在球场之外，他并不那么敏捷和坚韧。一些批评确实会伤害到他。今年 5 月，当他回到祖国开始为世界杯训练时，人们甚至还没走出机场就已经开始问他有关阿根廷的各种问题。他一直喜欢用自己的技术说话，而这个月可能是他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他想向国内的怀疑者证明他配得上这件球衣。他的历史地位也将取决于这一次。“在这里，我们都是根据球是否入网来认可或谴责某人，”作家埃德华多·萨切里告诉我。“梅西还没有展现出他的本色——直到那时。总有一天，他可以让结果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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